向山海請教時間的人 用動物的眼睛感知存在的意義 白欽源

向山海請教時間的人 用動物的眼睛感知存在的意義 白欽源 練習從動物的視角看世界,記得我們與動物都只是大自然所乘載的一部分
日期:2025-12-15

在花蓮,時間與空間的存在往往與自然緊緊相連。無論是島嶼日先照之地,還是地層錯動帶來的改變。在花蓮,人們可以輕易感受到自然存在,然而大家卻不總是懂得如何理解與自然相處。

「像毛毛蟲的時間感,可能是從陽光照在森林枯木上加熱,他的一天才開始。」拍攝出許多精彩生態作品的攝影師白欽源,如此說明著。他相信人類與自然之間最大的距離,不是空間,而是感官與思維尺度的落差。為了彌補這段落差,這幾年他將心力投注在自己所設計的〈走進動物的時區〉活動上,從單純的生態攝影師,邁向舉辦營隊與課程的引導者。

白欽源邀請人們放下對效率與目的的執著,嘗試用動物的感官去體會自然世界。他以「走進動物的時區」為名,就是鼓勵人們換位思考,踏出自我中心的時間軸。

「人類會受限於我們的感官,這需要被引導。」他提到自己總是先用自然界中的美感,來消除一般人因環境陌生而興起的防衛心。接下來,再引導參與者們進入自然視角,可能是山豬行走路徑的高度,也可能是特定蝶類飛舞的線型。或者是在毫無光源的田野夜裡,你開始可以聽見、聞見,甚至肌膚感受到不同的濕度與風。

白欽源平日在叢林中長時間在隱藏帳篷中等待精彩畫面圖/白欽源平日在叢林中長時間在隱藏帳篷中等待精彩畫面

這場從「換位」出發的旅程,不只是學習,更像是心靈上的轉向。許多曾經被白欽源引導過的民眾,回家後開啟了自己與自然的覺察。也許是買副望遠鏡、也許是增加到荒野中的時間。無論是否生活在如花蓮般山海圍繞的地方,這些人一旦被啟發了,就會自己加深與自然的連結。

「自然裡不會只有美。」白欽源強調,人們如果要與自然真正發生連結,通常是打從心裡覺得自然中的某些事物對個人生命有意義。這樣的觸動比單純讚嘆視覺上的美,更加立體、更不會被遺忘。

他期待人們能夠與自然有更多互動,因為我們就是生存在地球表面的一種動物,而豐饒的台灣誕生在太平洋新生島鏈上,花蓮又正位於板塊交界上方。人們與自然是密切共生著,如果能夠對自然更加熟稔,就會知道「變動」也只是自然的一部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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穩定與變動共構的風景

0403 地震發生時,白欽源抓了相機就出門。「蘇花像是沸騰一樣,我看著三角錐山整個在冒煙。」熟悉的地景瞬間改變。這並非他第一次目擊地景劇變 ── 他曾經歷 921地震、88水災,也因此對「變動」早有體悟。

白欽源野外拍攝圖/白欽源野外拍攝

「太魯閣之所以壯麗,就是因為它容易崩塌。」白欽源不只拍攝自然,也長年參與生態調查工作。這樣的生態知識背景讓他知道,自然界的變動真正受影響的往往是人類系統──如道路與建築,而動植物早已適應這種擾動。

「生態性是一個大尺度的東西,局部看並無法定義。」他提到如果我們僅從人的視角觀察,就無法理解生態運作的全貌。像掩塞湖的形成與破裂、水文的流變或某一物種族群的波動──這些變化往往以「百年」為單位在發生。只去看一種動物、記錄一場崩塌,便難以進入整體系統的思維。

擁有動物眼睛的白欽源在採訪途中觀察到長腳蜂的窩就在腳邊圖/擁有動物眼睛的白欽源在採訪途中觀察到長腳蜂的窩就在腳邊

人類對自然的誤解,常來自過於侷限的感官經驗與穩定偏好。我們不習慣看到改變,於是將變動視為「壞事」,但對自然來說,那只是一次能量重新分配的流動。他在參與《記憶‧太魯閣》影像紀錄展的策展過程,不斷思考如何藉由影像,讓民眾理解太魯閣的變與不變。

「我們收集很多大家對太魯閣的記憶,也整理過去太魯閣災害的照片。」閱讀這些不是為了悲嘆災害,而是重新看見土地本來的樣子。唯有帶著歷史脈絡去看,才會明白峽谷與溪流是同一個系統的兩端:穩定與變動,共構了我們稱之為「風景」的東西。

圖/白欽源野外拍攝圖/圖/白欽源野外拍攝

生活在變動中的我們

白欽源在花蓮就讀大學,後來雖然出國繞了一圈,但最終還是回到這裡,因為這裡的自然節奏相當清晰。「在花蓮的人,可以從生活素養中就開始與自然共生。」雖然,花蓮也是台灣面對各種自然災害的高風險地區,但白欽源相信,唯有更熟悉自然的運作邏輯,人類才不會總是在變動面前驚慌失措。反之,當我們能與自然建立感官與情感的連結,就能從這些變動中找出位置,而不是被剝奪感佔據心靈。

「生態觀察一定要有人引導,初學者是無法直接靠自己覺察到那個世界。」如何能與自然建立連結?白欽源盛讚花蓮處處充滿被引導的機會。「像是參與友善賞鯨,或是前往高山森林基地,還有最靠近市區的池南環境教育中心。」就算是只能短待一天的旅客,在花蓮也有充分機會藉由一次遊程,與自然建立連結。 

「如果說這片土地帶給人的價值是什麼?那就是它持續在改變,而我們都能在其中找到自己的位置。」

在白欽源的鏡頭與課程中,「自然」不再只是背景風景,而是正在發生、正在變動的生命體。我們走進動物的時區,不只是換位思考,更是從此走進了另一種存在方式──一種能與變動共生的意志。 

 圖/

專題總編輯|林苡秀 

在地執行編輯|莊慕華  

採訪・撰稿 |莊慕華 

莊慕華 攝影|李維尼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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關鍵字:動物保護生態永續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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