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巴黎手札】

巴黎症候群：隱藏在《艾蜜莉在巴黎》下的粉紅色濾鏡

日期：2020-10-23

如果你是花都或歐洲城市的嚮往者，最近是否也捲入了「艾蜜莉」風暴？由《慾望城市》編劇Darren Star操刀、10月份推出的Netflix影集《艾蜜莉在巴黎》，上映後引發收視熱潮和正反兩極評價。為何這部片會引起這麼多話題？又透露了什麼「巴黎症候群」現象？

「如果你夠幸運，年輕時待過巴黎，那麼巴黎將永遠跟著你。」海明威這番話，一語道盡浪漫花都的獨特風韻。

清晨開窗，望著瑰麗街景說聲「Bonjour, Paris」(日安巴黎)，妳一邊梳妝打扮、一邊聆聽優雅的法式音樂，踩著恨天高的時尚步履、拎起香奈兒包，沿著乾淨明亮的石子路漫步上班。順道去麵包店買個外酥內軟的法式麵包，抬頭望去，盡是蔚藍天空，充滿雕花欄杆的奧斯曼古典建築，轉角還有花團錦簇的花店。一切景象就如同海明威筆下《流動的饗宴》(A Moveable Feast)，美得不可勝收。

以上，是當紅影劇《艾蜜莉在巴黎》（Emily in Paris）的巴黎日常，描述一名來自美國芝加哥的行銷工作者，因緣際會際下獲得外派機會，在一句法文都不會的狀況下，到巴黎擔任奢華品牌創意總監，展開一年的冒險之旅。

如果妳懷上述期待前來，小心，你可能會嚇得目瞪口呆，更可能染上「巴黎症候群」（Paris Syndrome），久久無法治癒！

大套房附帶帥鄰居？
別傻了，比中樂透還難！

老實說，巴黎是個「美麗」與「髒亂」、「混亂」並存的城市，一來齊聚艾菲爾鐵塔、羅浮宮、歌劇院、左岸咖啡館、蒙馬特教堂等廣受世人讚嘆的文化地標。

更多政策解析、城市發展，請訂閱《城市學》不定期專題企劃！

確認送出

同時，又充斥雜亂的街道（看你住哪一區）、瀰漫尿騷味的地鐵站、在名牌店前乞討的流浪漢、隨時可能從頭上呼嘯而過的鴿子、還有虎視眈眈的扒手，顛覆外人對花都的美好想像。

讓我們來看看，《艾蜜莉在巴黎》那副「粉紅色濾鏡」，如何修飾真實的花都面容？

圖／圖片來源：Netflix

首先，女主角從機場搭計程車進入市區，沿途經過各大知名景點，有人幫忙打理好住宿，落腳在充滿藝文氣息的第五區。雖然號稱住「女傭房」（chambre de bonne），但檢視其房間大小，在寸土寸金的巴黎可稱得上豪宅等級了，甚至隔壁還有帥氣逼人的廚師鄰居。

實際上，租屋是巴黎人最頭痛的事之一。因地狹人稠，供不應求，有些屋主嫌麻煩不願意租，近年來Airbnb又瓜分房源。因此，不管法國人或外國人，剛到巴黎一定經歷過找房惡夢，好不容易在網路看到一間，拿著厚厚一疊資料衝去看，卻發現已有十幾個人在排隊。

入住後，有些房間陰暗潮濕，空間小到張開雙臂就可碰到牆，有時一回家，便有「動茲動茲」的音樂陪你 High 到天亮，還有些連廁所都沒有，必須到走廊盡頭跟別人共用，有些冬天有冷風從屋頂縫隙吹進來。最慘的是住到治安不好的區域，每天出門都得提心吊膽。附設電梯？別傻了，這在巴黎可是奢侈品！

因此，談到巴黎的找房奇遇，大家都可滔滔不絕地連講幾個小時。看到劇中女主角的公寓位置、房間裝飾、坪數大小、還附帶傢俱跟帥鄰居，租金水準起碼1700歐元（將近台幣6 萬元）起跳，而且還不包括水電跟網路費用。

圖／圖片來源：Netflix

街景如詩如畫？
乾淨到連本地人都認不出

話說回來，這部影集一播出，便受到法國媒體和鄉民們的猛烈批評。當地報紙《巴黎人》就挖苦：「至少在街上放點垃圾嘛，我們都快不認得自己的城市了！」還有網友吐嘈：「片中連一個流浪漢都沒有？」

如果艾蜜莉是這幾年來巴黎，街上不是「黃背心」的抗議人群跟警察對峙，要不就是到處都有馬路工程在進行，景象恐怕一點都不浪漫。

劇中有一幕，女主角剛開門就踩到狗大便，倒是反映了許多美國人對巴黎的刻板印象。像那個流傳已久的笑話：「在巴黎怎麼分辨誰是美國人？答案是，會撿自家狗屎的那位。」

圖／巴黎每年總吸引大批慕名而來的觀光客。

曾有報導指出，巴黎每年約有 650位民眾因不慎踩到狗屎跌跤而送醫。20多年前席哈克（Jacques René Chirac）當市長時，還對此祭出「鏟狗屎車隊」（caninette）措施，推出60台配有吸塵器的摩托車，每天穿梭在大街小巷清除穢物，後來因所費不貲及效率不彰而作罷，成為巴黎人茶餘飯後的嗑瓜子話題。

對於這番景象，台灣民眾或許司空見慣，畢竟我們不少城鄉也有類似困擾，不少地方都貼滿「遛狗繫狗鍊、隨手清狗便」宣導標語。

說起來，最讓外國觀光客震驚的，莫過於巴黎的地鐵，在裡頭行走時，常會聞到飄來一陣尿騷味，許多地鐵站常在夜間成為流浪漢的家（因為保暖，而且不能驅趕）。相比之下，台灣乾淨又明亮的捷運，似乎先進多了。

除了太假掰的屋況和街景，戲中讓我印象深刻的另一幕，是女主角放假時穿著一身行頭，到市場悠閒地採買和血拼。「要是在真的巴黎，一定馬上被扒手給盯上！」我內心直嘀咕。

可放心盡興逛街？
小心跟你搭訕的是扒手

這點，很多造訪巴黎的客倌應該都有慘痛經驗，巴黎是世界上竊盜最猖獗的觀光大城之一。近年歐盟範圍東擴、人口流動更自由，許多東歐犯罪集團都長驅直入。不少人搭地鐵、逛街採買、或在景點前拍照留念時，稍一不留神，便有第三隻手悄悄伸入包包。

而習慣身上帶現金、來自治安良好國度的亞洲遊客，更是扒手集團的最愛。「巴黎很危險的，包包一定要看好！」每次有朋友要來，我總耳提面命、不厭其煩地叮嚀。

圖／圖片來源：Netflix

或許，《艾蜜莉在巴黎》的引發熱議，來自每個人的心中，都有一幅嚮往的城市風貌，投射在極負盛名的巴黎身上，造成了「一個巴黎、各自表述」的謬象。

針對這種症狀，還有所謂的「巴黎症候群」稱呼。1980年代，巴黎聖安娜精神病院的日裔醫師太田博昭（Hiroaki Ota）發現，許多充滿浪漫幻想的日本女性，常因期待過高，導致無法適應真實的法國生活，因而罹患憂鬱症，因此創出這個詞彙。

事實上，巴黎是世界上最能凸顯貧富差距的城市之一。搭上地鐵13號線，即可穿越巴黎最富有和最貧窮的區域，從五光十色的香榭大道（Champs-Élysées），到惡名昭彰的聖丹尼(Saint Denis)，車程相距不到20分鐘。近年歐洲各地都湧入難民，一早經過巴黎外環道的橋下，不時看到由帳篷或紙箱搭建的難民營。

的確，巴黎有它獨特的城市魅力，吸引各式各樣的人前來一窺究竟。或許文人的下筆太過詩意，也或許電影和電視劇的包裝太虛偽。但對真正喜愛巴黎的人來說，即便經歷一堆混亂和惱人事物，當你走在塞納河邊，還是會情不自禁地說出：「巴黎，真美！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