南韓的「紙箱老人」現象，透露了什麼辛酸故事？

作者：高宜凡

日期：2020-09-24

2020年初，首爾還未脫離寒冷天候，不少用推車拖著大堆紙箱的拾荒者，正賣力工作，把這些物資（或垃圾）轉賣成生活費，他們有些騎著單車，有些只能徒手搬運，而且仔細一看，幾乎都是白髮蒼蒼的高齡面孔。為何這座國際大城市會出現愈來愈多的「紙箱老人」？

2020年4月，NHK製作了一部《韓國撿紙箱的老人們》，揭露許多年屆退休的高齡人士，無法安享天年、仍須困苦度日的社會現象。

「這兩天只賺了5美元，」戴帽子的老伯無奈表示，退休金只夠付房子管理費，為了生活只好來做這些，「還會被鄙視，真的很痛苦！」

紙箱老人第一個揭露的事實是，南韓薄弱的退休保障體系。

圖／圖片取自 NHK

儘管身為亞洲四小龍，近年更擠身為已開發國家，但高齡人口（逾65歲）比重超過14％的南韓，直到1999年才開始建立國民養老金制度，使得多數老人都沒有足夠退休金，甚至六成連一毛錢都沒有。

再加上，職場沒什麼工作肯聘用老人，他們只能做資源回收、清潔等非典型勞動。曾有單位統計，韓國近半數高齡皆處於貧困狀態，更有1％從事拾荒工作，且過半都是女性。

更多政策解析、城市發展，請訂閱《城市學》不定期專題企劃！

來到鄰近的另一城市仁川，年近七旬的李鐘仁，天沒亮就出來搜刮紙箱，他發現最近來撿的人好像愈來愈多，反映這一行不是沒競爭。

除了紙類，他也不放過鐵鋁罐、玻璃、塑料等有價物資，蒐集到一定份量後，用推車送到附近的資源回收站。這天蒐集到快100公斤，結果只換到3美元（不到台幣90元），不到韓國最低時薪一半（2020年最低時薪調到8590韓幣，約台幣230元）。「去年還能賺到8美元，愈來愈低了，」他大歎。

圖／紙箱老人的工作潛藏不少風險，如最常見的車禍。圖片取自 NHK

的確，近年紙類回收行情大跌，讓老人家的勞動得不到應有回報。更令人擔憂的是，當他們在馬路上吃力地搬運，經常發生交通事故，有時還可能因此喪生，多了條悲劇新聞。

結束一天工作，李鐘仁回到位於地下室的住處，雖然這裡陽光照不進來，但勝在租金便宜，場景跟《電影寄生》那戶人家頗類似。因為50歲才開始繳年金，所以他現在每個月只能領到170美元（約台幣5000元），幾乎全花在房租，剩下生活支出都得靠自己。

現在他每週最期待的事，就是對彩券，期待能一舉脫貧，不用再出去撿紙箱，「雖然機會渺茫，但我需要那個希望！」他如此說道。

圖／圖片取自 NHK

另一個讓「紙箱老人」變多的原因，來自傳統的家庭觀念。

過去，南韓家庭的上一代，幾乎都把一輩子積蓄花在子女身上，照顧長者也是孩子天經地義的責任。但近年經濟衰退，年輕人連自己都快養不活了，哪有能力反哺？惡性循環下，早該退出職場、又苦無積蓄的老年人，只好繼續尋找收入，想辦法養活自己。

節目採訪到一位78歲的阿嬤序順子，她每幾天都會用推車搬300多公斤的紙箱到回收站，因丈夫身體不好，女兒又嫁出去了，她只好出來打工賺錢。途中，滿載廢紙的推車一度快要傾倒，連路人都跑來幫忙，才躲過一場災難。

圖／不想加重子女負擔，許多長者只能自己咬牙度日。圖片取自 NHK

「到這年紀，已經沒人會雇用我了，這是我唯一的工作機會！」序順子苦笑，雖然錢不多，但夠買菜了。「孩子們有他們的壓力，我不想讓他們擔心，就說是為了興趣在做。」

針對愈來愈多的紙箱老人，五年前，終於有教會組織成立第一個「拾荒老人協會」，除了以優惠價收購，也幫忙運送到回收站，減少老人家發生意外的機率。

創辦者李竣橅牧師回想，當初因為看到老人家在超市外搶紙箱、釀成暴力事件的社會新聞，才發現周遭有這麼多紙箱老人。於是開始對外招募資源，成立這個協會。

圖／社會企業 Lovere:Paper 設法替回收紙類產品提高價值。圖片取自 NHK

除了慈善單位，也有新創的社會企業伸出援手，Lovere:Paper 便是其中之一。他們先以高於市價的行情收購紙箱，裁切、做成小畫板，經過藝術家的繪畫增色，再透過網路市集販售，一來為商品添加附加價值，也在過程中替長者提供工作機會。

事實上，紙箱老人不只出現在南韓，台灣城鄉各處也看得見類似的老邁身影。他們的年事已高，但為了生活和家人，不得不繼續賣命工作，用人家丟棄的紙箱，換取微薄的收入。

對於這群人，我們是否可以做些什麼？

圖／圖片取自 NHK

關鍵字：社會福利